我這人開車技術一般，但開夜車，估計沒幾個人比得上。

說起來，我這開夜車的本事，是在報社工作時給“逼”出來的。

 十多年前，我在一家地方報紙工作。那時我們每週四晚上要加班趕報紙。無論做到多晚，也要開車把報紙送到印刷廠。早先印報不像現在這麼方便，通過互聯網，手指一動，報紙就傳過去了。那時報紙做好，要貼到專用的紙版上，送印的就是這一大張一大張的紙版。如果有彩色版，還需要把照片原版也一起帶上。由印刷廠的技工師傅照相製版，然後上機付印。當時報社只我一人上全工，報紙由我從頭做到尾。報紙做好，經常就是凌晨兩、三點鐘了。有幾年時間，就由我開車送到印刷廠去。那時還是年輕啊，已經在報社工作十幾近二十小時了，接著再開車來回四個多小時，依舊能夠頂下來。有時候也睏，特別是回來的路上，工作全部完成，心情一放鬆，難免打瞌睡。我治療打盹的方法只有一個：大聲唱歌。 從小到大自己喜歡的歌，一首一首過個遍。最後都不知道自己唱得什麼調了，肯定是一路“鬼哭狼嚎”。駛近聖地亞哥，因為靠海近，往往大霧連天，濃得看不見路。偶爾有輛車遠遠在前，還可以循著尾燈的微亮紅光，慢慢跟著走。如果周圍一輛車沒有，那真就慘了，一點都看不見路，開著車就像開在雲堆里，又像駕船在大海上，只知道自己在向前走，至於走在哪條道上，就全憑感覺了。上天可憐見，居然沒有一次“失

手”。

瞧，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練就了開夜車的本事。

當然，那時開夜車是工作需要，況且老闆還付給五十美元勞務費來回一趟，也算多少掙點零花錢吧。

後來的開夜車，完全是自己選擇。

弟弟住洛杉磯，算是離我最近的家人。隔一段時間，就想去看看他和弟妹，一起聊大天吃宵夜。每到想去的時候，下了班，等車陣過後，天也黑了，就開車上路，順風順水，兩個小時到達。姐弟們見面，免不了吃上一頓，然後海闊天空聊至凌晨。盡興之後，大部分時間不在他那裡留宿，開著車再回到聖地亞哥，睡幾個小時，不耽誤第二天照常上班。父母住北加州，離聖地亞哥車程五百英里（約八百公里）。下了班，雜事收拾妥當，車里放上帶給父母的東西。開車說走就走，心情就像庫爾班騎毛驢去見毛主席那般愉快。即便累了睏了，找個休息點放鬆一下打個小盹，接著前進，往往開上一夜，凌晨就到了父母住處。如果早了一點，就在車里睡一會，或到附近24小時開業的丹尼斯餐館吃頓早餐，喝杯咖啡，磨蹭一會兒，就天亮了，再叫醒父母下樓來接我。

   這些年里，N多次地夜車北上，充分領略了開夜車的好處。

   首先就是公路上車少，避免了堵車的困擾。這個不用細說，誰都知道。

   第二個好處就是可有充分時間去欣賞（不是僅僅“聽”）音樂。不管是流行樂、交響樂、京劇、還是經典朗誦詩詞，不知聽了多少。平常工作時哪有這樣的機會？！所以開夜車是我補充音樂藝術養分的好機會。

   第三個好處是開夜車不受外界干擾，可以專心想想心事。有時大腦激蕩，還真的在路上常常想出很多好主意呢！

   開夜車還能碰到白天時看不到的風景。如果晚上九點左右正好路過迪斯尼，那是迪斯尼每晚放煙花時間，十多分鐘裡，遠遠地觀看無垠的夜空中那些五彩繽紛各種造型的煙花，跟近距離觀看有著不一樣的美麗。在高速公路上行駛，每經過一個城鎮，由遠而近，燈光閃爍，猶如聖誕節夜裡的燈火，似乎都充滿神秘感。冬季空曠的五號高速公路邊無數碩大的草球，圓溜溜齊整整地等著你，車燈掠過，像一排排大燈籠。一有風起，大燈籠們一個個滾到公路上，成群結隊要穿過馬路。不小心撞碎一個，草葉草桿如大雨傾盆，紛紛落到車窗上……夜裡的風景，同樣美不勝收！

   當然，開夜車也有走麥城的時候。

   最經典的一次是幾年前的一個除夕夜，和侄子一起開車去北加州。那次剛幫侄子買了一輛他喜歡的汽車，說的是開車上去讓爺爺奶奶看看新車，結果事不湊巧，剛過大熊山，車子就出了問題。我們把車停在路邊，就給AAA汽車俱樂部打電話。那頭一直問我們停在哪裡，我們說不出確切地址（當時沒有衛星導航系統），那邊就拒絕來車，怎麼說都不通。我們只好站在路邊等待。當時夜黑風高，曠野空無一人，的確有點嚇人。後來，終於來了一輛大型貨車，好心的司機停到路邊，讓我們上車，把我們載到就近一座叫Bakersfield的小城的一個旅館門前。誰知那家旅館客滿，介紹了幾家也都是客滿。終於找到一個房間，已是大半夜過去了。我們休息了幾個小時，第二天一大早，就讓AAA派車把我們載到我們車停靠的路邊，然後帶到附近修車廠。但修車廠說需要等三到四天，我們隨機應變，讓AAA帶著我們一路開回到洛杉磯。到了弟弟家，他給介紹一位華人修車師傅。但師傅也說需要三兩天才行，并建議我們不妨先開回去，估計能湊合到聖地亞哥。春節沒能和家人一起過，風塵僕僕，跑了兩天，又轉回到聖地亞哥。那次走麥城，種種的曲折，至今想起，彷佛做了一個夢。

   還有一次，開車開高興了，一不小心開到每小時九十多英里，還沒等反應過來，一輛越野大警車亮起大燈把我逼到路肩上，在亮如白晝般的警燈下，乖乖拿出駕照，乖乖地回答問題，乖乖地在罰單上簽名，讓人掃興。要知道，那可是凌晨四點，在距舊金山一百多英里的Fresno！

   說著說著，這2015年的春節就近了，我也該準備行裝，開著夜車，去跟父母一起過春節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