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在鏡子上的牙膏畫

今天一早起來打掃衛生， 看到孩子壁橱裏的一個抽屜沒有關好， 裏面裝的是歷年來積攢的孩子的髮夾、發帶和響應學校 “打扮起來”的各種飾物。我看到一個夏威夷風格的圓形花環被折成了一個半圓形，綁上了彩帶，還纏繞上了一些寶石和項鏈。這是誰做的呢？ 是個王冠嗎？ 本想隨手塞回去，可是轉念一想，孩子在不知不覺中創造了這個東西，我應該表揚鼓勵才對！孩子還在睡，我等她們起床後，問了一下，才知道是姐姐天惠做的，原來不是王冠，而是“給仙女用的秋千”，她說著把一個仙女玩偶放在上面，輕輕一推，小仙女真的衣袂飄飄地蕩起了秋千！ 我佩服地翹起大拇指，“好棒！” 天惠抿著小嘴，小臉上滿是自豪的微笑。

吃完早飯，我繼續幹家務，不由得想起一件往事。大約十多歲的時候我對時尚産生了興趣，喜歡看時尚雜志 ，開始畫圖設計服裝。 有一次我在家裏翻到一塊布料， 就偷偷地裁剪成一個背心和一條短褲， 然後藏在床墊下面，每天做一點兒。 突然有一天被媽媽發現了，她批評了我不打招呼，浪費東西。我知道她說的是對的，當時家裏的確不富裕。就這樣。那種怕父母批評的恐懼和浪費材料的內疚讓我沒有繼續做完我的第一套衣服。以後也再也沒有嘗試過做任何衣服。這件往事讓我瞭解到一個孩子的創造過程是多麽的微妙，而孩子周圍的人對這個過程的呵護是多麽的必要。

我又想起前幾妹妹天恩在厠所裏刷牙。好久不出來。催了好幾次才出來。等她睡了。我進厠所關燈。才發現她用藍色的兒童牙膏在鏡子上畫了一個小女孩兒。牙膏是昨天才買的，不便宜。我第一個念頭 就是“浪費東西”和“打掃起來好麻煩”！冷靜下來才意識到寶貴的一面：天恩喜歡畫畫，她的創作不受拘束，隨時取材，完全沒有“浪費東西和打掃麻煩”的顧慮：爲什麽用專用的顔料畫畫不是浪費。而用牙膏畫畫就是呢？爲什麽我給她清洗畫畫的桌子的時候就沒有想到“打掃麻煩”呢？ 我想了好久。也許這都是因爲我做爲一個成人，多年的物品分類習慣，已經不知不覺地把藝術創造和日常生活給分離開了。似乎只有坐在桌子旁，用商店裏買來的畫筆和顔料，在專用的繪畫紙上畫才是真正的畫畫。而牙膏只能用來刷牙，鏡子只能來看儀表。一時間。天恩的發散性思維和我的單一性思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我內心頗受震撼！

就這樣，雖然第二天家裏有客人來。我也沒有擦掉天恩的畫。她的作品一直在厠所的鏡子上裏“挂”了兩個星期。期間天恩又給小女孩的頭上沾上了一朵小紅花，手上也貼了一朵花，更可愛了！除了口頭表揚以外，我還希望兩個星期的時間能給天恩一個暗示：她的創造在家裏是受歡迎的，也歡迎來訪的客人的參觀。後來那幅畫還是天恩自己擦掉了。

從頭到尾，我很高興自己沒有抱怨一個字，都是表揚和感謝。謝謝天恩讓我們全家大開眼界——牙膏畫在鏡子上！我也希望自己和孩子永遠都保持一顆自由的心， 創造的心！我希望孩子能在自己的家裏自由自在地創造，永遠不需用躲躲藏藏！ 我希望自己能注意到孩子的每一次創造，特別是那些她們沒有送到我面前、沒有對我說“媽媽，你看！”的作品。 （於2016-6-18，蒙天恩是作者的小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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