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孫興華

能夠有幸採訪到這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飛越喜馬拉雅山,為中國軍隊運輸補給的美國英雄,要感謝中國美食。這位對昆明和成都的中國飯念念不忘的95歲高齡的老人是新樂宮的常客。酷愛二戰歷史的新樂宮老闆陳醫生聽到Harry講起最具傳奇色彩的飛虎隊的故事,便馬上告訴我們:這個人必須採訪。而馬平主編放下電話的第一句話則是:這個人必須上華人雜誌的封面。

從1937年起,中國軍隊在日本的飛機大炮和坦克的壓迫下步步後退。我軍與日軍的傷亡比例有時會高達20:1。陳納德將軍向民國政府提出,至少需要有100架飛機,才能勉強對抗日本的制空權。 1941年4月15號,美國總統羅斯福簽署法案,准許退役的美國軍官加入中國軍隊,並准許中國通過租借法案購買飛機。 8月1日,陳納德正式組建“美國志願航空隊”,並通過宋子文得到了100架Hawk-81A2戰鬥機。第一批的飛行員中有很多來自“上海幫”。父母是來上海做生意、當外交官的美國人,他們就出生在上海,畢業於哈佛、斯坦佛,操著一口流利的上海話,並以中國話為“母語”而感到自豪。這些人當中有看到澳洲飛行員在飛機機頭上畫的鯊魚很喜歡,就照葫蘆畫瓢,也在機頭上畫了個大鯊魚。而生平從未見過鯊魚的昆明市民不認識,便叫這些戰鬥機“飛老虎”。 1941年12月,陳納德第一次出擊在昆明上空取得勝利,第二天,昆明記者以“空中飛老虎”來形容他們。於是,美國志願航空隊便命名:飛虎隊。隊標,則是請美國動畫工廠,迪斯尼設計的。

而當時,Harry Kaplan還是一個16歲的高中學生,在紐約讀書。

“日本人偷襲珍珠港讓我們團結起來。所有人都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投入到戰爭中去。”這位95歲高齡的老人說話依舊清晰,只是手會有些抖。“我父母來自俄羅斯和波蘭,家裡沒什麼錢,但我知道自己可以出力。只是,政府不准許我們,要我們讀完高中。高中畢業後不到兩個月我就收到了入伍通知書。那時候可沒有什麼義務兵,是徵兵。每個人都要當兵。”

“您入伍的想法是什麼?是要暴打一頓膽敢冒犯美國的傢伙,還是認為自己站在正義的一邊?”

“正義的一邊。”老人很嚴肅,“2000年中國政府邀請我們回到曾經戰鬥過的地方。在北京一下飛機,就是撲面而來的掌聲,沒有停息的掌聲。看著迎接我們的中國人民,我更加堅信,我們是站在正義的一面。到達昆明的時候他們用紅地毯迎接我們,我感到無比的自豪,為那些長眠在喜馬拉雅山上的戰友而感到自豪。想到他們的時候,我是笑著的,我為他們驕傲。”

“犧牲的最大原因是飛越日軍封鎖線麼?”

“不,不是的。是天氣。日本人紙糊的飛機飛不了多高。天氣不好,能見度差的時候我們要飛一萬尺,天氣好能見度好的時候也要飛八千。1945年戰事最緊張的時候我們曾經在一天裡失去了五十架飛機。”

“差不多一半?”

“不不不。”Harry笑著糾正我,“1942年的時候美國志願航空隊解散了。他們被併入美國正規軍,我們叫做駐華航空特遣隊,沿用了飛虎隊的名字。那些上海幫的工資一下子從2000美金降到了15美金。他們心疼著呢。不過,他們還是留了下來。那是一場正義的戰爭,跟錢沒有關係。”

在12個月裡,Harry往返91次,飛越喜馬拉雅山182次。有時候飛昆明,有時候飛成都。天氣好的時候要五個多小時,天氣差的時候就要八個小時。在機場落地後沒有時間出去轉轉,倒頭睡一覺,加油加水,就回來了。他一再強調,飛中國是美國飛行員最快樂的差事,因為印度飯沒法吃。到了昆明、成都,可以連吃帶拿,運氣好還能搞到雞蛋。

“您不害怕?”

“不。我們每一個人都知道,我們只是運輸糧食、藥品、武器。真正戰鬥的是地面部隊。無論飛得多高都不能贏得勝利。每當天氣好的時候,我們運送中國軍人。因為飛到一萬尺以上是需要氧氣面罩的,中國軍人沒有氧氣面罩。他們不但沒有氧氣面罩,而且沒有降落傘。飛機一旦出事,我們是有傘的,可以跳下去的。他們沒有。那些中國軍人,他們沒有氧氣面罩,也沒有傘。”

“說說你飛到印度的事情吧。”也許是看到老人的情緒不太好,他的夫人兼秘書,凱瑟試圖轉移話題。

果然,老人興奮起來:“哦。我們在邁阿密上飛機,誰都不知道要去哪裡。機長在飛機上打開信才知道,我們的第一站是巴西。從巴西飛到非洲,從非洲飛到印度的西南,就像是美國的聖地亞哥這裡,然後飛東北,就像是紐約、華盛頓。日本人被狙擊在距離仰光不遠的地方。其實根本談不上什麼阻擊,日本人的戰線拉得太長,兵力不足,對我們構不成威脅。中國軍隊牽制了一百萬關東軍,他們在緬甸印度抽不出人來,在太平洋上也沒有援軍。我們知道中國人在幹什麼。我們知道我們在幹什麼。”

陳醫生實在按捺不住了,問出一直懸掛在心中的問題:“飛虎隊最後一次執行任務是什麼時候?”

“1945年。這裡還有個插曲。我在差不多一年的時間裡就飛夠了里程,可以退役。要知道我當年才19歲,想家。高高興興地收拾好行李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發現那些打希特勒的傢伙都跑到我們這裡,準備打日本人了。長官告訴我,希特勒死了,歐洲戰役結束了。日本天皇拒絕投降,我們還要以犧牲一百萬士兵的代價才能佔領日本本土,沒人能退役。我們已經沒有了飛行任務,因為當時上海已經解放了。物資都從上海補給。但我還是在喜馬拉雅山腳下呆了好幾個月。直到杜魯門總統丟下了原子彈。那個天皇是個非常固執的人,丟了一顆他還不投降,非要等到我們丟下第二顆才行。白白犧牲掉幾十萬人的生命。”

看著老人帶來的一張張歷史照片,沉重的感覺從泛黃的照片中傳遞到手掌心。

“中國人是偉大的,”老人指著宋美齡先生在美國國會上講演的照片,旁边站着罗斯福总统,“一位中國女性用英文在美國國會上發表講演。在那個年代,是震撼的,衝擊的。她籌集到一大筆錢。一大筆軍費。那是一場正義與邪惡的戰爭,是人類的戰爭。”

 

 

作者:馬子然

作為一名90後,我有幸參與採訪了聖地亞哥最後一位飛虎隊成員哈里·卡普蘭先生。因為我爺爺曾經參加過抗日戰爭,因此我對軍人有著特殊的情懷。在二戰期間日本依仗空軍優勢入侵中國,美國是對華援助最多的國家並幫助抑制了日本獨霸亞洲的趨勢。飛虎隊的出現為中國承擔起了軍人和物資武器運輸的重任。
說起飛虎隊名字的起源,有人說是因為日本的民間習俗是漁民都比較害怕鯊魚,所以飛虎隊的飛機上都畫著鯊魚頭。還有的人說是因為當時的中國人民沒有見過鯊魚這種生物,所以看到飛機上畫的鯊魚頭就自然而然地認為是會飛的老虎。我卻更喜歡另外一種解釋。當時飛虎隊的出現無疑對深受日本軍隊暴虐的中國人民來說是雪中送炭,如虎添翼,這也完美地契合了飛虎隊這個名字。我們應該感謝飛虎隊成員苦不言苦,為中國的自由和和平而戰鬥。在這次採訪中最令我驚訝的是卡普蘭先生提到他並不認為他自己或者飛虎隊隊員們是中國人民的救世主。他認為自己只是去中國完成了一項他應該做的工作。卡普蘭先生參軍的時候只有十九歲,剛剛從高中畢業。我很驚訝如此年輕的他能完成這麼艱鉅的任務,還以總共九十三次駝峰航線的飛行和總計655戰鬥小時的記錄獲得了優異飛行十字勳章和橡樹葉獎章。這是對於一名飛行員最高的榮譽。駝峰航線是當時中國和美國為了運輸戰略物資而開闢的一條空中通道。駝峰航線又被稱為死亡航線和空中禁區,因為其惡劣的天氣情況和地形條件,對於飛行員來說無疑是關乎生死的考驗。在戰況多變和惡劣天氣的干擾下,卡普蘭先生說他是一名倖存者。聽著卡普蘭先生回憶以前飛越駝峰航線的故事,我無法想像如果是我生在那個戰爭年代,那我會不會有勇氣也去當一名軍人,為抗戰做出自己的一份貢獻。
隨著時間的流逝,歷史慢慢地淡出人們的視線,但是我覺得中美兩國人民的緊密聯繫是永存的,它不僅存在於博物館裡,歷史書本里,更是兩國人民世代相傳的佳話。西方歷史學家大多數認為中國是一個在二戰時期被遺忘的盟友,我對此有著一種很複雜的情緒。卡普蘭先生也認為中國人民對第二次世界大戰所作出的貢獻並沒有得到他們應得的讚美。中國軍隊對美國盟軍的友好難以用語言表達,他們不惜破壞自己原有的設施開出一條通道供飛機停靠,並且在中國最困難的時期還是提供最好的飲食給美國飛虎隊的成員。同時美國人民也對飛虎隊的成員有很少的了解,他們也沒有得到應得的讚美。卡普蘭先生反复提及中國人民對飛虎隊隊員的熱情招待和特殊照顧,還提到中美文化差異還是比較大的,不僅僅是宗教信仰和語言上的差異,但是他們相處的還是很好。中國人民對於美國援軍的熱情能讓卡普蘭先生一直銘記於心,我對此感到無比欣慰。回顧二戰期間,有太多太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蹟,他們用自己的生命為中國抗戰的勝利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軍人是一個國家最寶貴的財富,傳承了一種精神遺產,更多的年輕人應該去了解,尊重和銘記歷史。特別是中美兩國在二戰中克服文化差異,並肩戰鬥對抗日軍暴行的這一段歷史。中美兩個國家在二戰中的合作和做出的犧牲,是兩國人民共同的寶貴遺產。我們應銘記歷史,不僅僅是銘記中美兩國人民的巨大付出,更要記得戰爭給我們帶來的巨大損失,讓我們更加珍惜和平。作為美國的華人們,我們更應該銘記歷史,這樣我們的後代才會了解歷史,並把這珍貴的精神遺產傳遞下去。
 
 
 

致讀者朋友

 
馬平
 
我的多災多難的祖國,我的不屈不撓的同胞!武漢疫情,牽動著每一個海外華人的心,聖地亞哥華人紛紛行動起來,以實際行動,捐款捐物,支援家鄉,抗擊疫情。請看《華人》傳媒新媒體部匯總的聖地亞哥華人捐款渠道(第17頁),讓我們一起為祖國人民加油!
本期的封面人物是一位美國老人,名字叫Harry Kaplan。為什麼我們選擇這位非華人作為我們的封面人物?有兩個原因。去年的四月,住在洛杉磯的美國“飛虎隊”成員陳科志老人突然病逝,享年九十三歲。他是洛杉磯z最後一位飛虎隊老兵。南加州華人紛紛表達對這位抗戰英雄的緬懷和哀悼之情。而在聖地亞哥辦雜誌的我們卻多了一層遺憾,失去了報道這位老人的機會。當新樂宮大酒店的董事長陳運仁醫師電話告訴我,一位老人經常來餐廳吃飯,交談後了解到他是飛虎隊在聖地亞哥的最後一位成員,問我要不要採訪時,我當即聯繫了我們的專欄作家孫興華。興華動作極快,馬上與老人確定了採訪時間,兩天後的一月十六日採訪了這位老人,並由李克恭老師同步製作了視頻。興華在採訪之後感慨地對我說,這是他感到最榮幸的一次採訪。我們雜誌能夠榮幸地把聖地亞哥最後一位飛虎隊員的故事記錄下來,為歷史做個見證,這是原因之一;在採訪過程中,老人多次用讚賞的口氣說著一句同樣的話:中國人從來沒有屈服過,讓我們非常感動。抗疫當前,我們要用老人出生入死一百多次飛越“駝峰航線”的英勇事跡,鼓勵我們今天全球華人為抗疫開闢出“新駝峰航線”。於是,這位老英雄就成為《華人》本期的封面人物。請閱讀孫興華為您撰寫的《Harry Kaplan——聖地亞哥最後一名“飛虎隊”成員》(第29頁),還有我們的年輕記者馬子然寫的《採訪卡普蘭先生的感想》(第35頁)。今年四月是老人九十五歲生日,讓我們在此預祝老人生日快樂!向二戰老兵致敬!
去年一月,我閱讀了《南方人物周刊》的封面故事《醫者鍾南山》,對老專家充滿了佩服之情;今年一月,疫情面前,八十四歲的老人鍾南山又衝鋒到了最前線。感動之餘,首先想到的就是和我們的讀者分享這篇封面故事,感謝《南方人物周刊》,能讓更多讀者了解老人的醫德仁心和無畏精神。於是從長文中摘錄了一部分刊載於本期,以此向老人致敬!中國缺的就是鍾南山精神啊!
小畫家侯雅淇今年七歲,去年就以一隻國畫大公雞獲得第六屆美國華人青少年藝術節繪畫比賽優秀小畫家一等獎,今年她的兩隻熊貓又剛剛在“天下華燈”國際少兒藝術邀請展獲得優秀獎。相信這位充滿靈氣和才華的小畫家,終將在藝術領域脫穎而出,讓我們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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