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牙醫的勇氣

我有一位很好的牙醫,每隔一段時間會寄給我一張明信片,提醒我又到了該洗洗牙做例行檢查的時候了。我知道牙醫對我好,為我的健康著想,但我却毫無理由地怕面對這件事,總是一拖再拖,想起該打電話時總是牙醫休息的星期一,不然就是訂了約之後,總有不少藉口再打電話去取消,如此來來回回地煩人也煩我自己,有道是“你不必上戰場,只要到牙醫那兒就能測驗出一個人的勇氣。”可見我的情形還不算孤立,廣告上再怎麼說“無痛治療”仍去除不了我心頭的疑慮。

有一次遇見朋友,他紅光滿面神采飛揚,我問他可有甚麽喜事,他自己也奇怪於爲甚麽這麽興奮,再仔細一想原來是剛取消了一個牙醫的約,他開玩笑地說:“以後我應該每天取消一個牙醫的約,讓自己一天精神愉快!”其實說起來真不夠理智不夠成熟,明明是對自己健康有益的事,卻一股勁地逃避。記得以前曾在另一牙醫的地方看牙,那接待小姐正向警察抱怨說附近的小孩很頑皮又討厭,每次都來按鈴就跑掉躲起來,像我們小時候放學回家沒事一路上一直亂按人家電鈴那樣,警察答應她說要注意一下,那天把這小鬼逮到給他一個警告,守候了一下,警察的答覆是:“按了鈴跑掉的,都是大人,不是小孩!”有多少臨陣逃脫的人就有多少響了門鈴却不見影子的!

對於沒有勇氣走進診所,沒有勇氣坐上牙醫椅的人,需要醫生極大的耐心慢慢和病人磨。

“小張,你心理準備好了嗎?還怕不怕?”這位牙醫希望病人先有心理準備再動手!

“我還是怕!”不是三歲小孩,是公司的經理,却沒有勇氣面對抽神經拔牙的事!

“也許給你喝一小杯威士忌能帶給你一點勇氣!”牙醫好心地建議,給了他一杯酒。

“不怕了吧?”

“我還是怕!”於是三杯下肚,醫生再問時,小張的回答是:“我現在勇氣百倍,我倒要看看哪個傢夥敢碰我的牙齒!”

如此這般還是沒有把該看的牙補好。不去看牙醫每個人都有千百種理由,亂七八糟不成理由的理由,有的連自己都無法信服。說甚麽牙醫每次都把白色的制服倒穿,會把衣服穿倒的人,實在不敢把牙齒交托他來處理;亦或是牙醫的制服像預算不夠多的太空影片裡太空船飛行員穿的,使人覺得有和外星人打交道的感覺;不然就是每次到醫生那兒照X光片子,醫生都不肯留在小房間內,第一個衝出來,讓人有要和他一起跑掉的衝動。要嘛就專挑牙醫診所的毛病,路太遠停車不方便,不然就是舊雜誌太多,說甚麼判斷一個牙醫開業多久,就看他舊雜誌有多少來衡量,又說也許想要孩子當牙醫,他一生下來就該替他存舊雜誌!這不知和不去看牙醫有甚麼關係。

其實找這些藉口都不是理智的作法,人生有許多問題是不能不面對的,牙齒對我們健康的重要是毋庸置疑的,每個人都應該對自己的牙齒充滿了內疚,對牙醫充滿了感激才是。無論我們放甚麼東西進嘴裡,牙齒總是負責把它磨碎咬爛吞下去,如此這般地經過數十寒暑,如果能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想到“牙齒有多重要”,其實也是件好事,表示你有一口好牙。

有一位朋友能堅持不上牙醫處,他認爲只要遵守爸媽老師教的方法,天天好好刷牙就得了,但當他忍不了去看牙醫時,牙醫警告他的第一句話是:“你沒有用牙線清理!”說甚麼不用牙線齒齦會有問題,為甚麼小時候聽都沒有聽過這玩意兒呢!還有甚麼牙齒矯正,沒暴沒凸却每個青少年都要花五千七千去整牙,而且不管年紀多大,人人都在乎牙齒上要綁上一圈銀色的框框,以前笑人家滿口金牙,現在是人人必須有一段時間滿口銀牙,說甚麼在美國人人重視牙齒美容,有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才會事業成功愛情得意,當然所費不貲是必然的事。許多青少年的父母都為這筆許多保險不付的整牙費煩惱,李太太每次看到女兒一笑露出來的牙框閃光,就想到那筆錢本來是要全家去歐洲度假的;王太太是自從兒子裝了牙框之後,每次午夜夢迴替小孩蓋被時都要順便看看他戴著的牙圈閃閃發光,想著那閃閃的光本來應該是一顆鑽戒的光度,一顆鑽戒就這樣泡湯了,只閃在那青少年的嘴裡,而不是媽媽的手指上。

牙醫的收費也是好些病人抱怨的,不知他們在醫學院內有沒有學如何和病人談收費的課程,許多病人對醫生的人格要求相當嚴格,全都認為醫生應該更在乎他的健康甚於收費!但還是有病人與牙醫在這方面有不同意見與看法。

“拔一顆牙要多少錢?”病人在坐上椅子之前想先知道價格,以免牙痛之後還心痛錢。

“一百八十元!”醫生據實以告。 “拔一顆牙不過花五分鐘的時間要收一百八十元?”

“如果你覺得五分鐘太短,我可以慢慢拔!”

另一位小姐則是在拔完牙之後才有意見:“醫生,你不是說拔一顆牙一百五十元,為甚麼現在收費要四百五十元?”

醫生無奈地說:“因為妳叫得太大聲,把我另外三個病人都嚇跑了,所以只好收這麽高的錢!”

許多人認爲這些笑話都是怕去看牙醫而編出來的,也許在牙痛無可避免與牙醫打交通時,聽聽這些笑話反而好過一些。有些牙醫相當友善,會和病人話家常,談些別的話題去除病人怕痛的弱點,張醫生就是一個例子,他常常說:“把嘴巴張大一點,再張大一點!”

啊啊……啊啊……病人盡量地撐!此時張醫生會友善地說:“妳先生好嗎?女兒今年幾歲了呢?工作很辛苦嗎?……”

“啊!啊!”張醫生就是不懂爲甚麽每個病人都是千篇一律這樣的回答。當然也聽過有人興高彩烈地從牙醫診所出來,拔去了久痛的牙齒也算是一種痛快,像林太太這樣的高興法倒是比較少見:“我今天到另外一家牙醫診所去,好開心!”

“看牙醫有可能看得這麼開心?”我們都不信。

“我在那兒正巧遇到我以前的牙醫,被現在這個牙醫磨牙鑽洞整得哇哇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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